采访曹亚是个艰难的过程。身为长沙市副市长、湘雅医学院副院长、肿瘤研究所副所长、民革长沙市委主委,并且还带着研究生的曹亚实在是太忙了，我的采访不得不一推再推。所以，我只能采取迂回战术，转而采访她的同事、学生、朋友和家人，借助他们质朴而深情的描述来走近曹亚。直到今年春节后的一个晚上，我才终于有机会走进她的家。眼前的曹亚透着浓浓的书卷气，显得优雅而平和，当我一次次地试图从她那儿挖掘一些故事，探询她的内心世界时，却总是徒劳无功。因为无论在旁人看来多么值得大书特书的事情，在她那儿都显得波澜不惊，一掠而过。 　　 经历是一种财富 　　曹亚的父母都是医学教授，良好的家庭环境与教育使她从小品学兼优。1966年，曹亚初中毕业，像那个年代几乎所有的青年人一样，1969年她随学校到湖南省石门县白洋湖公社插队落户，一去就是4年半。下乡插队的生活经历深深铭刻在曹亚的青春记忆中，在那里,她将学生时代的天真梦想转化成了在农村劳作中的现实追求。当地纯朴的农民对文化的渴望深深感染了她，她和十几位知青组织起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队，在简陋的土台上，在田边禾场，将中外经典名曲改编成老乡喜闻乐见的歌舞。这支队伍在短短的几年里就成了石门县远近有名的宣传队。 　　20岁那年，曹亚被推荐到白洋湖公社担任民办教师，教初中英语和"革命文化"课。从此，她重新拾回荒废了5年的英文。当偏远农村的孩子随着她高声朗读英文时，也许尚没有意识到这是开启新的生活大门的钥匙。曹亚还组建了学校文艺宣传队，将孩子们组织了起来。她手里仿佛有一根魔杖，使这些农家孩子的巨大潜能被挖掘和表现出来。这支宣传队走遍了石门的山山水水，至今，乡亲们仍记得他们当年演唱的歌曲，记得他们表演的快板。石门白洋湖--这个被她称为第二故乡的地方，已经成为她生命历程中一个不可分割的部分。1998年，曹亚当选为第九届全国人大代表。5年里，她为石门县皂市水库和石门电厂二期工程的开工奔走呼吁，促使这两大国家工程尽早实施，为石门人民带来了新的机会.她深情地说，这是她为石门父老乡亲尽的一份心意，感谢他们在那段岁月中给她的爱！ 　　1973年是曹亚生命中一个重要的转折点。经贫下中农推荐，她走进了湖南医科大学，成为了一名"工农兵大学生"。敞开的医学大门热情地拥抱了这位踌躇满志的青年人。从基础课到临床课，再到实习，她力求学懂学精，密密匝匝的笔记常被同学借阅，书写规范的病历又常被各科老师当作范本；在她当年实习过的湘西自治州永顺县人民医院，一些老医师们仍清楚地记得这位品学兼优的学生，即使是那位最严厉的内科王主任也禁不住表达出对这位女学生的喜爱和称赞。1978年，"文化大革命"后的第一次研究生招生，曹亚迎来了她生命历程中的又一个机遇，她以优秀的成绩被录取为湖南医科大学实验肿瘤学的研究生。1981年，曹亚因硕士毕业论文"二亚硝基呱嗪致大鼠鼻咽癌的发病机理研究"获得国务院学位委员会授予的"做出突出贡献的中国优秀硕士"称号，并获得卫生部及国家科委科技进步奖。就这样，曹亚开始一步一步走向科学的殿堂。 　　为了促进我国改革开放后科技人才的培养，国家从1994年起设立国家自然科学基金杰出青年基金，当时被称为"总理基金"。我国现在自然科学各个领域的学术领军人物几乎都获得过这一基金，其中包括中国科学院院长陈竺，中国工程院院长刘德培等，而曹亚就是在1995年与刘德培院士同时获得这一基金的佼佼者。当年38位获得者中仅有四位女性，曹亚就是其中之一。 　　当我跟随着曹亚回顾这段历程时，我真正体会到了：经历是一种财富。曹亚深有感慨地说：感谢生活给予了我这么丰富的经历，使我能不断超越自己，它使人生变得无比绚烂! 崇尚科学 孜孜追求 　　曹亚的实验室坐落在湘雅医学院的一幢红砖楼内，走进实验室你就可以感受到这个国家高层次人才培养基地的勃勃生机， "国家病理生理重点学科"、"基础医学博士后流动站"、"教育部重点实验室"、"卫生部重点实验室"、"长江学者特聘教授岗"五块牌匾记录着这个研究所的辉煌历程，在"以科学研究促人才培养，以人才培养促学科建设"的标语下，年轻的研究生们专心致志地在实验台前、在电脑旁工作着。 　　1985年，我国与国外学术界的交流刚刚开始，曹亚赢得了当年在全球仅有15位学者获得的国际抗癌联盟基金的资助，并有幸受邀于全球最负盛名的肿瘤研究机构--美国国立癌症研究院（NCI）从事肿瘤研究。当时分子生物学刚刚兴起，为肿瘤发病的基础理论研究迎来了新的契机。她十分珍惜这一难得的机会，在三年多的时光里，她如饥似渴地学习，夜以继日地工作，当人们已进入梦乡时，她仍站在实验台前攻克一个个难关；当人们享受海滩的阳光和聚会的欢乐时，她仍在图书馆里查阅资料……经历了无数次的失败后，她终于从中国人鼻咽癌细胞株CNE2中成功克隆了恶性转化基因Tx，为鼻咽癌发病的分子机理研究提供了非常有意义的实验依据。正是这一出色的工作，使她连续两次获得美国洛克菲勒基金，让她的导师和国内外同行惊叹不已。 　 　指导学生是曹亚的重要工作 　　1989年春天，带着克隆出来的与鼻咽癌发病相关的基因、50箱实验资料和3000多美金的实验器材、试剂、菌种，曹亚全家踏上了回国的旅程，她的归来在当时的湖南乃至全国都引起了轰动，国内众多媒体予以了报道。 　　回国后,曹亚开始对Tx的转化机制及其在癌变中的意义进行研究，并逐步形成了有特色的研究方向。经研究发现,Tx基因与免疫球蛋白（Ig）高度同源，Tx基因上存在一系列与鼻咽癌发病相关的SNP位点。同时，曹亚还率先对上皮性肿瘤表达Ig这一异常现象进行了分子机制研究。这些原创性的发现和研究获得了国家杰出青年基金、三项美国中华医学基金（CMB）和一项湖南省重大专项基金，同时还有一项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重点项目、七项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面上项目，其科学发现发表于多家国际权威杂志上，其原始创新水平处于国内外前沿。 　　1997年,曹亚带领的团队紧密跟踪当今生命科学研究的热点和前沿，充分利用信号转导理论和团队的研究基础，开始系统地探讨环境因素和宿主基因的相互作用关系。这一研究成为国家科技部首批立项的恶性肿瘤发生与发展的基础性研究，并获得8项国家自然科学基金，2004年，曹亚又因此项研究和美国明尼苏达大学Hormel研究所所长董子钢教授一起获得国家自然科学基金海外杰出青年基金。 　　在15年的艰苦科学历程中，曹亚先后培养博士生16名、硕士生11名，其中7名博士生获得国际学术奖励9次，复旦大学谈家桢生命科学九源奖学金9次，并获得18项国家自然科学基金，有3项获中南大学研究生教育创新工程，形成了一支具有原始创新能力的团队，还形成了非常良好的学术和实验室文化氛围。正如曹亚的研究生们所感叹的，我们获取的不仅仅是知识，更重要的是一种能力。 　　2004年，曹亚主编的《实用分子生物学操作指南》正式出版，这本书凝聚了她近20年的心血。她将专著赠送给每一位研究生，并在扉页上写道：能在肿瘤分子生物学领域探索是一种幸运……是啊，如同她的研究生所写："她犹如一位智者，引领着我们走进科学研究的神圣殿堂；又宛如一位慈母，给我们无微不至的关怀。导师的学风与品格是我终生的楷模，我不但学会了如何做学问，更学会了如何做人。"她的研究生们站在答辩台和国内外的学术论坛上，所展现出的宽厚的知识基础，前沿的学术信息，不能不让人钦佩这位治学严谨的导师。 　　在采访中，一张张的合影照片引起了我极大的兴趣，从中我了解到，曹亚领导的实验室曾先后与美国哈佛大学、明尼苏达大学、匹兹堡大学、普渡大学、美国NCI、澳大利亚蒙纳士大学、新南威尔大学和香港大学等进行过实质性的交流，极大地扩展了国际学术影响。正如曹亚所感受的：科学研究是国际性的，我们倡导的是没有围墙的实验室。我想，这种理念来源于曹亚在连续20多年的时间里活跃而广泛的国际学术交流，她也从自己的发展历程中亲自感受到了这种交流对科研进步的促进。 　　今天，曹亚已经不仅仅是带领她的科学团队不断进取的学术带头人，还是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和国家自然科学奖评审专家、国务院学位评定委员会委员、国家973评审专家、中华医学会病理生理学会肿瘤专业委员会主任委员。此外她还担任着《中华医学》杂志英文版等刊物的编委。在国家一系列重大科技活动中，你也常常可以看到曹亚那端庄秀丽的身影。 　 宽阔的舞台 城市的名片 　　正当曹亚的学术事业如日中天、蓬勃发展之时，机遇将她推到了一个新的舞台。 　　2001年，经300多位教授不计名推荐，曹亚走上了湘雅医学院副院长的岗位。这是一个充满挑战、责任重大的位置。湘雅的前身是由美国雅礼协会创办的医学院校，是一所历史名校，素有"北协和，南湘雅"的美誉，曾拥有张孝骞、颜福庆、汤飞凡、李振翩等一批蜚声中外的医学大师。作为原卫生部现教育部的重点院校，它肩负着培养高层次医学人才的重任。 　　2001年湘雅医学院与美国雅礼协会举行100周年庆典，耶鲁大学校长莱文博士、美国雅礼协会主席南希女士率近百名外宾在这特殊的历史时刻来到长沙，访问湘雅。曹亚承担了这一重要外事活动的接待工作，她娴熟的英语、优雅的风度、卓越的组织能力使这次重大的外事活动获得圆满成功，翻开了湘雅与雅礼协会友好交往的新一页。从此，美国雅礼协会的贾氏项目基金及资助特困优秀生奖励基金落户湘雅，每年不仅可以选派女性学者赴耶鲁大学进行公共卫生方面的培训，而且一大批特困优秀学生可以获得100多万奖励基金的帮助。 　　走向21世纪，全球经济的一体化促进了医学的教育革命，由美国中华医学基金会主席施瓦茨博士倡导的"全球医学教育最低标准"把中国8所重点医学院校选作试点。曹亚积极组织这个项目的实施，它带来了医学教育理念的更新，更加注重医学生的人文精神培养和综合素质的进步，推进了新的医学教育模式的建立。 　　两年后，曹亚走上了一个更大的舞台--出任长沙市副市长。 　　走进庄严的政府大楼，这位新上任的女市长心情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