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通琴棋书画、善诗词歌赋的才女或奇女不乏其人，但是通医通《易》又通文史的女性，却很难数出三两巾帼来。说她是“新中国缔造，前不见古人”应该不为“浮夸语”。 ■记者手记 　　认识杨力教授十多年了，因为她钻研的领域记者都感兴趣，所以没有断了联系。但除了工作关系，真的没有动过大写特写杨力教授的念头。因为总觉得她涉身的学术领域过于冷僻、深奥，离现代医学、现代人的生活有点儿远。 　　可想不到的是，这位文弱女教授十几年来竟成果迭出，著作等身，一会儿写出几部畅销的中医学术专著，一会儿整天忙于科普公益讲座，一会儿又一本本出版健康科普读物，眼下又搞出了七部历史小说……这时，记者才突然意识到，这文弱女教授不仅仅是有点儿才，还真的有点儿奇。 　 　少年才女指天为誓写中华 　 　 少年才女经常向老师提些古怪问题 　　家庭环境和启蒙老师的熏陶对于杨力来说特别重要。杨力说，小学时候，云南大学历史系毕业的父亲经常给她讲人文历史故事，云南大学中文系毕业的母亲和哥哥则教她背诵《诗经》、读《红楼梦》。 　　小学语文老师对杨力日后学《易》并学医有着更具体直接的影响。杨力经常向老师提出一些看似稀奇古怪却颇有点儿深度的问题，比如地球为什么会有黑夜和白昼？太阳为什么东升西落？月亮为什么有圆又有缺？语文老师除了用教科书上的内容回答她外，还解释说，这就是中国人讲了几千年的阴阳。杨力追问什么是阴阳？老师觉得孺子可教，就把一本手抄本《易经》交给她说：“什么时候看懂了，什么时候就明白了。” 　　小学毕业时语文老师得了很严重的高血压，几乎要全休。一年后杨力回校看老师，发现语文老师恢复得非常好。老师说是吃了一位老中医的药，老中医说他是阴虚阳亢。杨力问：“中医也讲阴阳吗？”老师答：“中医讲的阴阳，道理上跟《易经》中的阴阳是相通的，但真要弄明白还要读《黄帝内经》。”这或许是杨力对中医的最初认识。 　　杨力在同龄人里是早熟的，从12岁起到高中毕业，杨力业余时间都沉醉在《易经》、《诗经》、《论语》、《史记》和《红楼梦》之中。不会的字词查字典，不懂的地方就问家人和老师。博览群书铸就了她与众不同的志向。15岁那年，她独自在昆明西山的龙门前指天为誓：要像“五百里滇池奔来眼底”一样，把中国五千年文化尽收笔底。 　　出乎亲朋和师长们的意料，1962年考大学时，才女杨力竟没有报考她擅长的文史哲领域的任何一个专业，而是以优异成绩考上了云南中医学院。后来学有所成的杨力是这样向人们解释的：初高中时代我已经通读了大学中文系的所有课程，历史系、哲学系的课本也读了大半，对这些领域已心里有底，觉得没必要再浪费工夫专门到大学里去读那些文史哲的教科书了。同时杨力发现，过去的文人往往“文史哲”不分家，而一个地道的医生往往又是“文史哲医”不分家；文史学家兼通医的，也代不乏人。看看历代浩如烟海的医案、医话和医论，随便找几篇都可视为学习辞章之学的范文。中国的岐黄术从来就不是一门密不透风的“纯医学”，而是东方的百科全书式的学问。自己当时缺的就是以医学为代表的生命科学和自然科学这一块。医学，关乎身家性命，如没有师承、家传，很难在短时间内自学，应当老老实实去读科班学医，填补上这一部分知识。 　　 十年临证一心只走济世路 　　杨力大学毕业的1966年，正值十年浩劫风雨突起的时刻。她一心只想走济世路，扁担前边挑的是行李，后边是中医和西医的大部头经典，一头扎到远离闹市的昆明市富民县医院，当了10年中医师。 　　医院虽然有100多张病床，但她却是惟一的中医科班大学生。“基层缺医少药的状况是城里人难以想象的。”杨力说：“往往一个医生要当两三个人用，来什么病人看什么病，有时护士人手不够，基层医院的医生也要毫不犹豫地顶上去。每天早上去了，先跟西医一起去查房，然后回中医科坐诊接待病人。”杨力临证有四个字可概括：恭敬细致。 　　回首往事，杨力欣慰地说，她从来没有干过几句话就把病人打发走的事，仅诊断就望闻问切一样儿都不少，心到手到话到。晚上回到宿舍反思白天的每一个病案、每一个处方，查大学时的笔记，翻《伤寒论》、《金匮要略》、《本草纲目》……十年如一日。 　　当医生苦一点累一点，但经常会有成就感。她发现，很多人把中药当成西药用，有的效果不错，有的效果不好；其实，许多西药也可在中医理论指导下分出四气五味、升降浮沉和归经，辨证使用效果不错。 　　有一次已经下班，杨力夹着病历和书本从急诊室匆匆走过，一位母亲撕心裂肺的哭声促使她本能地调回头来看个究竟。原来这位母亲哭的是自己的女儿，女儿因感情问题服下大量有机磷类鼠药自杀，医生抢救了三个多小时后绝望地看着拉直的心电图说你女儿已经没救啦。杨力围着孩子转了又转，摸了又摸……瞳孔放大了，呼吸没有了，但她的手指隐隐约约感觉到了极其微弱、间隔很长的脉搏，是孩子的脉搏！立即，杨力疯了似的让护士马上找来西药阿托品，她想“以毒攻毒”，用阿托品解有机磷之毒！她迅速地敲开五六支阿托品，倒入患者的点滴瓶中，接着进行心外按摩……孩子救活了。当母亲握住杨力的手时感觉手上黏糊糊的，低头一看才发现杨力的手在流血，原来这是刚刚敲阿托品时划破的，母亲的眼泪夺眶而出。 　　熟悉杨力的人都知道，生活俭朴、从不挑剔的她却不吃菜花。原来这是十年临证时落下的“后遗症”，她看过数不清的乳腺炎、乳腺癌，好端端的妇女甚至挺漂亮的少妇乳房已经烂成了菜花状。积年累月，她心中打上了结：为什么就不能早发现呢？杨力说：“早发现早治疗胜造七级浮屠。”这就是到北京读研后，她为什么一定要写《中医疾病预测学》的原因。 　　十年临证，她的处方越来越便宜，疗程越来越短；十年临证，她体会到了简便验廉的魅力；十年临证，她深知老百姓的喜闻乐见，病人越来越多；十年临证，杨力的人生越来越丰富多彩。 　　 冷僻学问妙手著出热销书 与著名哲学家、北京大学张岱年教授（右）一起参加文化交流 活动 　　杨力教授搞的学问用一个字概括就是“冷”，像中医学里的医易学，像《黄帝内经》里的五运六气学等等。不但非专业人士搞不懂，就是专业人士能搞明白、学以致用的也不多。但“冷”的背后却也有“热”：日本、韩国、新加坡、法国、德国、意大利都有学者在大炒我们老祖宗留下的“冷饭”，有的访问学者和留学生提出的问题比本土专家教授还专业，这一切令杨力教授又刮目又兴奋：这“冷饭”中有宝啊！ 　　读研毕业后，杨力留任中国中医研究院（现为中国中医科学院）研究生部，主授《黄帝内经》、《周易》和五运六气等课程。授课对象是研究生、进修生和留学生。经过年复一年呕心沥血的备课和一道道疑难问题的攻破，杨力已然大彻大悟：要精通《内经》，必先精通运气；欲精通运气，又必先精通易理。 　　她认为，占据《黄帝内经》1/3篇幅的运气七篇大论是运气学说的渊源，气化学说是运气学说的核心，运气理论对中医理论的形成和发展有着重大影响。 　　杨力讲课力求信、达、雅。仅备课、教案上的功夫，就像考据家考证问题一样力求“无一字无来历”。为此，她参阅了几乎所有在北京能找到的相关线装书、善本、孤本及手抄珍本。《黄帝内经》运气七篇文字古奥、理义难明，杨力不仅对其中的理义进行了严肃的分析，而且博引诸家观点进行注释。后来，她的颇为畅销的学术著作《周易与中医学》和《中医运气学》等，多脱胎于当年的教案和讲稿。 　　杨力认为，五运六气不是象牙塔里的东西，如果你只是死背天干地支而不能活学活用，你都不是真的掌握了运气学说的精髓。非典刚暴发的4月，她通过媒体向中医界建议，防治非典中药不宜太寒凉。理由是，当年按干支纪年是癸未年，为火运不及，气候出现了至而未至的情况，即节气已到而气候未至，以致呈现春温未温而反寒的季节变化。因此在非典的防治上，应以豁痰开闭、宣肺化湿为主，而不宜过用寒药。否则，宜损伤脾胃，影响脾肺化湿豁痰的功能。 　　 科普大餐公益讲坛济众生 　 成功“秘诀”之一：泡图书馆最勤最久 　 　　这几年，北京市社会科学联合会联合各驻京高等学府和科研机构举办的科普公益系列讲座，杨力教授是最积极的主讲“志愿者”之一。每周至少讲一次，每次两三个小时，她至今已经讲了100多场。备课、讲课时，已是两鬓霜染的杨力教授，眼前经常浮现的是30多年前在富民县医院临证时那些生者、死者及家属或喜或悲，或渴求或绝望的面孔。 　　杨力向记者描述了最近一次在国家图书馆的大型健康科普公益讲座的情景。那次讲座的主题为“周易、中医与抗衰老”。有200个座位的礼堂座无虚席，门口、走廊、窗前包括她的三尺讲台前都站满了听众。大约到课间休息时间，她征询大家的意见：休息不休息？结果坐着的蹲着的站着的异口同声：不休息，接着讲！ 　　每次讲座都是一次知识互动、情感互动、文明互动，每次都让她强烈感到：这是济世之事、功德之事，一定要坚持讲下去。有人把烟盒撕开记录她讲的内容，有人递条子提问题，有人课后围着杨力问这问那，久久不愿离开…… 　　一次，杨力在中关村图书大厦讲座，时逢大雨，她想大概人不会来了吧，可是没想到，人还是满满的，讲完后她问几位凑上来的听众：“下雨了，你们还来？”他们说：“别说下雨，就是下刀子也要来！”又一次，在西单图书大厦讲座时，有位腿脚不好的残疾人，是专程从郊区赶来听课的。另一次，一位老人因站的时间太长晕倒了，被送往医院抢救，醒来后，他托人转告杨教授：“应该把您讲的这些东西整理出来出本书啊！这样千千万万的老百姓就都可以知道这些养生知识了。”还有一次，在王府井新华书店讲座时，一位女士要求借阅杨教授的讲稿，因为没有留底稿又怕丢失，杨力没有借给她。在书店后门，送杨力的车启动了，她突然发现这位女士还恋恋不舍地站在门口注视着她。后来杨力内疚极了，很后悔没有把讲稿借给她。她决心一定要尽快把讲稿整理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