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省东阳市惊现“疫苗大盗”：3名窃贼深夜撬窗进入东阳市疾控中心的疫苗冷藏库，盗窃大量人用狂犬病疫苗。近日，3名犯罪嫌疑人被东阳市人民检察院批准逮捕。 据犯罪嫌疑人交代，今年年初以来，他们发现人用狂犬病疫苗供货紧张，于是就到东南沿海一些该疫苗供应比较充裕的地方进行偷盗，然后通过转卖获利。这些被盗疫苗在没有任何冷藏保存措施的情况下，几经转手进入黑市流通。 而据专家介绍，长时间无冷藏运输的疫苗会变质失效，流入黑市后果难测。 带着手铐，理了光头，满脸的落寞……自从在浙江省东阳市失手落网后，这3名流窜作案的“疫苗大盗”终于“豪气”不再。9月6日，记者在浙江省东阳市看守所见到了他们。 面对记者的提问，三人坦陈，偷盗疫苗的目的就是为了快速捞钱。今年以来，很多地方出现疫苗断货的情况，特别是人用狂犬病疫苗，甚至到了一苗难求的境地。很多人在被动物咬伤、抓伤后，通过正规途径要不到疫苗，只能转向一些私人诊所；与此同时，这些私人诊所因为没有疫苗接种权，所以只能偷偷摸摸从黑市进货。 他们还告诉记者：黑市疫苗的货源基本上来自他们这些小偷，这些偷来的疫苗几经转手才到私人诊所。他们称，目前干这行的人还有很多没被警方抓获，是因为他们偷的量不大，或者“运气好”。 跨省市疯狂作案每次都顺利得手 吴爱兰是在6月25日上班时发现疫苗被偷的。作为东阳市疾控中心防疫科的副科长，她每天上班的第一件事，就是查看疫苗冷藏库并把当天门诊要用的疫苗领出。 “那天一进仓库我就发现不对，后面的防盗窗被撬得歪歪扭扭，冷藏柜的插头也被拔掉了，打开柜门一清点，发现五大箱人用狂犬病疫苗不翼而飞。”吴爱兰说，“我那时就觉得很奇怪，居然还有人偷这个？” 经过清点，她发现，被窃的有1200份人用狂犬病疫苗、320份冻干狂犬病疫苗，还有静脉人血丙球注射液10瓶。 “这种东西可不比其他东西，保存不当，就会变质失效，到时候再给人注射，十分危险。于是我们赶紧向东阳市公安局报案。”她说。 东阳市警方经过前期排摸，发现湖南省宁远县的潘美足、宋秋成、李军成3人有作案嫌疑。警方侦查发现，这3人出现在安徽蚌埠等地。 “当时为了抓他们，我们可谓是千里追击，从安徽追到江苏，又从江苏追回浙江。最后，在临安的一家小旅馆，将这3人抓获。”东阳市公安局刑侦大队副大队长顾飚说。 初步讯问后，警方发现，3人并不只是在东阳作案，他们的足迹遍布浙江、安徽、福建等地。 在这个盗窃团伙中，潘美足是个核心人物。此人个子瘦小，面对记者的采访，眼神中时不时流露出狡黠和不安分。 他说：“去年，我赌六合彩输了很多钱，于是就想到外面弄点钱花花。我认识一个叫‘光头’的人，他给我指了这条路，说现在这种货脱手容易，‘含金量’也高，只要我搞到，他可以照单全收，我就答应试试。” “光头”给潘美足开了一份清单，罗列了市场上紧缺的几种疫苗，人用狂犬病疫苗被放在第一位。 “‘光头’还告诉我，人用狂犬病疫苗在浙江、安徽、福建等地货源还比较充裕，去这些地方的疾控中心偷，不太会落空。”潘美足说。 于是，潘美足约了老乡宋秋成和李军成一起干。从今年5月至今，他们先后到了安徽池州、福建福鼎，最后流窜至浙江的衢州、苍南、东阳等地疯狂作案。 “这种案子很少见，也就是今年以来首次出现高发势头。很多疾控中心都因疏于防范，给小偷留下可乘之机。”顾飚说。 窃贼：不管失不失效只要能卖钱 潘美足等人在偷得疫苗后，就立刻驱车返回老家，这期间没有采取任何冷藏措施。 “狂犬病疫苗的保存温度为2至8摄氏度，长时间高温保存容易使疫苗变质失效，近几个月来气温极高，这些疫苗从浙江运到湖南，往往要二十多个小时，可以肯定地说，这些疫苗运到湖南就没什么用了。”吴爱兰告诉记者。 然而，这些失效的疫苗，照样被潘美足几经转手卖出。 潘美足说：“我们不管失不失效，只要是真的，就能卖钱，我们那边被狗咬伤的人很多，狂犬病疫苗最好卖了。” 在潘美足等人被抓捕归案后，警方把目光锁定在“光头”等销赃者的身上。然而，警方根据线索，守候了半个多月，“光头”却始终没有再露脸。8月7日，另一名叫骆爱生的销赃者被警方带回了东阳。 “我们之所以要抓销赃者，是因为失效的疫苗具有危害性，我们要尽可能追回这些疫苗。”顾飚说。 盗窃串案暴露黑市疫苗利益链 据了解，潘美足一开始只将偷到的疫苗卖给“光头”，价格为每份70元（一份5支，为一疗程）。后来他嫌价格太便宜，就找到了骆爱生。骆爱生从其父手中继承了一间乡村药房，有销路。潘美足就以每份100元的价格卖给骆爱生240份。 接着，骆爱生又将这些疫苗以每份105元的价格卖给了一个叫王来权的药品送货人和一个叫“郑老板”的药店业务员。 警方继续追查后发现，王来权最终把疫苗卖给了一个摆地摊的非法行医者，价格为111元。“郑老板”则把疫苗销到湖南郴州和永州的一些私人诊所。 “我们那里疫苗管理没那么严格，只要是医生，都有办法拿到人用狂犬病疫苗，甚至有人在菜市场都能买到。价格也相差很大，有几十元一份，也有上百元一份。”骆爱生告诉记者。 那么黑市疫苗的利润空间到底有多大呢？ “在我们那里，疾控中心的官方价格是每份280元，私人诊所每份180元，有时候还可以便宜点。我弄到的货，不管是给骆爱生还是给‘光头’，他们都要经过好几手才会卖到私人诊所，每个环节每份都有5至10元的利润空间。‘光头’既然让我去偷，他也会让别人去偷的，我们那里有很多人在做这个‘生意’。”潘美足说。 “这些失效疫苗流入市场，危害是很大的。很多人被狗咬伤后，打了这种失效疫苗，以为没事，一旦病发，后果难测。”吴爱兰说。 东阳市人民检察院副检察长杜跃荣说：“这起案件的危害性远远超出了普通的盗窃案，正是因为这一特殊性，我们不能只是为了办案而办案，等这个案件结案时，我们将建议相关省市检察机关，针对如何有效遏制和杜绝黑市疫苗的流通和使用，给有关部门发检察建议。” 部分地方供需不平衡监管不到位 据了解，今年1月30日，针对全国狂犬病发病数不断上升并出现假疫苗致人死亡事件，卫生部、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下发紧急通知，要求各地加强狂犬病疫苗监管，严防问题疫苗流入经营使用单位。 “我省对狂犬病疫苗的管控还是很严的，除了卫生部门授权的乡镇、街道卫生院以及疾控中心能注射外，其他地方很难找到疫苗。我们现在使用的疫苗由省疾控中心统一采购，然后按计划先配发到各地市疾控中心，再配发到各县市疾控中心，最后到各注射点。整个过程监管严格，一旦发现有死角，将严格查处。”浙江省药监部门一位负责人介绍。 他还透露：“全国各地在疫苗配发和监管力度上确实存在不平衡的情况，浙江今年以来的狂犬病疫苗供货虽然有些紧张，但至今没有断货。不过有些省市出现了供货紧张的情况，加上监管不到位，一些不法分子就利用了这一时机，大肆牟利。” 记者了解到，出现狂犬病疫苗短缺的主要原因，一是当前一些城市“狗患”严重，无形之中增加了狂犬病疫苗的需求量；二是国家对疫苗的质量检验更加严格，检验过程需要两到三个月，客观上缩短了疫苗在市场上的流通时间。 据悉，目前我国疫苗生产厂家不足10家。河南普新生物工程有限公司就是其中之一，据该公司质检部负责人介绍，疫苗的生产周期较长，需要6个月的时间，该厂因为今年初生产原料供应不足，产量比去年减少了三分之一左右。 货源少了，疫苗的价格自然水涨船高。记者了解到，原来的狂犬病疫苗价格在每份150元左右，后来出现的新一代疫苗价格大幅上升。目前，浙江省由物价部门核定的国产狂犬病疫苗价格是每份215元。进口狂犬病疫苗的价格一般在348元左右，还有一种标注为“诺华”产的狂犬病疫苗价格则高达600多元。 记者手记 斩断利益链才是治本之法 资料显示：狂犬病是迄今为止人类病死率最高的急性传染病。 但由于种种原因，目前部分地方狂犬病疫苗出现供货紧张的情况；与此同时，假冒伪劣产品也泥沙俱下。一些因注射黑市疫苗而发病死亡的案例屡见报端。 今年年初，各地卫生部门和药监部门频频出击、严格监管，黑市疫苗被有效遏制。然而，风头过后，个别地方又死灰复燃。 显然，光靠打击和监管并不能完全杜绝黑市疫苗的流通，斩断其利益链或许才是治本之法。 记者在采访该案时了解到，很多人因为通过正规途径注射不到狂犬病疫苗，或者由于正规途径的疫苗价格过高，无力承担，而选择到私人诊所去注射黑市疫苗。 那么，有关部门是不是可以敦促和鼓励生产厂家扩大紧俏疫苗的生产量，减少中间销售环节，降低价格，让每个患者都有能力、有机会注射来自正规途径的疫苗。 或许只有这样，黑市疫苗才有可能不打自亡。